吴大人们没有了功课,上课有名无实,但是节目很多。首先是学校乐队越来越活跃。本周末,高中毕业生要举办毕业弥撒,乐队会为学长们贡献一场音乐会;其次是下星期二,有个“全国青少年运动会”。吴大人因此觉得练琴和练田径,是这一阶段的“工作重心”。待到运动会结束后,九年级的同学们要全部参加为期十天的“社会工作”,吴大人们将去老人院做老人护理的工作。
吴大人他们的班主任已经告别,带着高年级英语班的同学去英国考察去了。而他们班级暑假后也要解散了。前天晚上,九年级B班的家长们坐来一处,吃散伙饭。
上次在阿姆斯特丹的告别之旅上,同学们送了吴大人一张礼券,我一直想谢谢孩子们身后的家长,但是没有机会。散伙会上,我正好坐在家长联谊会的头头旁边,于是说起此事。不料,她居然连听三遍不明白,还惊扰了全桌人,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,要我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。
我觉得自己好像泄漏了孩子们的一个秘密。
还好,听后他们的反应很一致:一致微笑(笑得有些接近揭穿孩子们把戏后的得意),还一致说“啊,真可爱啊!”
就一位家长顺口溜了一句:“难怪马隆把若帆的名字放在手边,难怪总听他说若帆若帆。”
然后在七嘴八舌里,他们说“他们真好运啊,有这么个作业总参谋。现在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自觉做完作业,不忘记作业了。”(听上去是他们发现了一个地下工作据点。)
“他们的作业是不是都一样?是不是由若帆发布标准答案?”(听上去他们觉得孩子们集体作弊,但是不算坏事。)
“若帆学习很认真吧?对对对,你们都是重视学习的。”(我怎么听着好像说我们都是虎妈狼爸?)
散场了,和马隆的妈妈一起往停车场走。路上她问:“若帆喜欢去乐队?也喜欢去上课吗?”
喜欢的,参加了两个乐队呢,……
“马隆的弟弟学大提琴,现在不想学了。知道为什么吗?老师太严格了,每星期要他有个进步。这怎么可能呢?”
暗惊,咱要是看到老师不给吴大人新曲子,首先是想到吴大人练琴不合格。若是得了同难度的新曲子,又怀疑老师太松,不合格还不敢明示。正想说“严师门下出高徒,这样的老师我们求之不得”呢,看到马妈的神态,赶紧改口:“喜不喜欢任课老师往往决定了孩子的学习兴趣。”(也是我的心里话。)
马隆妈妈大赞,“就是就是,每个星期一个进步——真不知道那些老师怎么想的,谁能做到?我们考虑换老师,怎么能这么要求孩子呢。”
常常,吴大人抱着不理想的成绩回来,说这次全班都考砸了,谁谁谁只拿多少分,我们就会说:那这次有没有一分?既然有就说明出题合理,你为什么向下比?
自以为对孩子很宽松,很鼓励。实际上,从小接受的教育已经让成绩取向的教育理念长进了我们的大脑,也跟着进入了吴大人的血液。在不把成绩看成能力的环境里,吴大人的行为明显地有偏差。
我不是自责,既然我们是这种理念,当然只能顺水推舟,不然会导致自相矛盾而让孩子无所适从。
感叹我们以为是普通公理的道理(比如鞭策向上,注重成绩),其实并不是公理。德国父母也看重学校学习,也看管监督孩子的作业和成绩,但是他们不把高分当高能,不追求门门满分。一个孩子成绩不好,说明他的天分不在学校学习和考试技巧上,不是证明这个孩子“劣质”或者发展有问题。相反,把高分当价值,把作业当生活重心,却会让孩子迷失,迷失在追求共同价值的独木桥上。
吴大人门门成绩差不多,自己不知道自己爱好什么,是不是我们对学习过于看重的后果呢?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