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英国回来后,吴大人的心没回来。
吴大人经历了一场大灾难,史无前例:他居然从拉丁语老师那里得到一张“您儿子XXX10月26日,10月28日,10月29日,三次未交作业”的通知。
奇耻大辱啊!吴大人那天回来时,那脸天昏地暗的,后来在日记里说自己太震惊了,因为老师还对他说,他在课堂上的表现也总体退步了。他说他没办法让自己笑,(那张严肃的脸)都把学校乐队的老师吓坏了。乐队老师还以为是海岛排练的事情上自己得罪吴大人了呢(明年二月应当有海岛排练,但是英国交换生要来,吴大人不能去)。
面对悲愤交加的吴大人,该我开口骂人的,倒变成我得安慰他了。我命令他在一个小时内把脸色调整回来。
我其实已经觉得吴大人最近对作业很不上心,上个星期二,以做作业之名参与班级聊天,之后还去练功夫,作业留到最后做,半夜才睡觉。
所以这会儿一面问情况,一面点评:您最近手机玩得是不是有点过分?吴大人若有所思点头:“我也发现了。”
您不是恨上拉丁语老师了吧?吴大人横眉竖目:“我骂的是自己,这种事我从来没有过。”
得了,再说下去没什么意义了,人家肯定是闪失了,谁没有个闪失啊。
小提琴老师那里一向和风细雨的,吴大人从不曾在老师那里领过骂。
秋假前吴大人领过一个相当难的协奏曲,说是圣诞节的演出曲目。吴大人秋假里忙成了陀螺,没时间练琴。
秋假后,吴大人带着一副“老师会理解的”那种表情,无知无畏地就去见老师了。回来后听他说,连老师自己都惊讶了,怎么会给个这么难的?弄错了,弄错了,“我给你换一个其他的,一个适合你的练习曲。”
我听说本地中国人都知道,孩子学乐器要找俄罗斯老师,找德国老师那是玩快乐。对此我理解,但是我们没什么可以挑拣的,我家吴大人要的也就是个玩,连一点“玩出名堂来”的意思都没有。我正佩服德国老师的耐心呢——你说当老师的,看着您学生一次一次没个进步,应当也不会舒心吧?
上个星期,吴大人照旧一星期只练一次琴,他按照一贯程序,先把每次必练的热身曲《卡农》拉完,然后开始练习新作业。
我正期待那首协奏曲五音不全地响起,却听到一段吱吱嘎嘎的声音,仿佛是在练什么特别的弓法前,正尝试怎么拿弓,或者就是学琴之最初时的练习曲。
吴大人出房门,怏怏找水喝。
“什么曲子?这么难?”
吴大人沉默。
我进去看曲谱,……
我差点乐喷了。
老师啊老师,“我怎么会给这么难的?给你换一个适合你的练习曲。”结果您给了个让任何初学者都不会觉得困难的曲子,给一首适应初学者的曲子,让已经练习到比较高阶的吴大人感觉一下:“你想不练就上手?对付这种曲子可以。”——您可太绝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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